第213章 史记范睢蔡泽列传翻译（2 / 2）

秦王跪着说：“先生这是什么话呀！秦国地处偏僻遥远的地方，我又愚蠢又不贤能，先生能有幸来到这里，这是上天让先生来保存先王的宗庙呀。我能得到先生的教导，这是上天眷顾先王，而不抛弃我这个孤儿呀。先生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事情无论大小，上到太后，下到大臣，希望先生全部教导我，不要怀疑我呀。”范雎拜谢，秦王也回拜。范雎说：“大王的国家，四面都有险要的地势作为屏障，北边有甘泉、谷口，南边环绕着泾水、渭水，右边是陇山、蜀地，左边是函谷关、崤山，有勇猛的战士百万，战车千辆，有利就出兵进攻，不利就退兵防守，这是王者的土地呀。百姓怯于私斗而勇于为国家作战，这是王者的百姓呀。大王同时拥有这两者。凭借秦国士兵的勇猛，战车和骑兵的众多，去统治诸侯，就好像放出韩卢那样的猛犬去追逐跛脚的兔子一样，霸王的事业是可以实现的，可是群臣却没有谁能胜任自己的职位。到现在秦国闭关自守已经十五年了，不敢向崤山以东的国家进兵，这是因为穰侯为秦国出谋划策不忠心，而大王的计策也有失误呀。”秦王跪着说：“我想听听我的失误在哪里。”可是左右有很多人在偷听，范雎害怕，不敢说宫内的事，就先讲国外的事，来观察秦王的态度。于是进言说：“穰侯越过韩、魏两国去攻打齐国的纲寿，这不是好计策。出兵少了不足以伤害齐国，出兵多了会对秦国造成损害。我猜想大王的计策，是想少出兵而让韩、魏两国派出全部的兵力，这是不道义的。现在看到盟国之间并不亲近，越过别人的国家去进攻，这样做可以吗？这种计策太疏漏了。况且从前齐愍王向南攻打楚国，打败了楚军，杀死了楚国的将领，两次开辟了千里的土地，可是齐国却没有得到一尺一寸的土地，难道是齐国不想得到土地吗？是形势使它无法占有啊。诸侯看到齐国疲惫不堪，君臣之间又不和睦，就起兵攻打齐国，把齐国打得大败。士兵受到屈辱，军队疲惫不堪，都怪罪他们的国王，说：‘是谁出的这个主意呀？’齐王说：‘是文子出的主意。’大臣们发动叛乱，文子被迫出逃。齐国攻打楚国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它攻打楚国而使韩、魏两国得到了好处。这就是所说的借给贼兵而送给强盗粮食呀。大王不如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得到一寸土地就是大王的一寸土地，得到一尺土地也是大王的一尺土地。现在放弃这个策略而去攻打远方的国家，不是很荒谬吗？况且从前中山国的领土方圆五百里，赵国独自吞并了它，功成名就而且利益都归到了赵国，天下没有谁能伤害它。现在韩国、魏国处在中原地区，是天下的交通枢纽，大王如果想称霸，必须亲近中原地区的国家，把它们作为天下的枢纽，以此来威慑楚国、赵国。楚国强大就和赵国联合，赵国强大就和楚国联合，楚国、赵国都联合起来，齐国一定会害怕。齐国害怕了，一定会用谦卑的言辞和丰厚的礼物来侍奉秦国。齐国归附了，韩国、魏国也就可以被俘虏了。”昭王说：“我想亲近魏国已经很久了，可是魏国是个多变的国家，我无法亲近它。请问怎样才能亲近魏国呢？”范雎回答说：“大王用谦卑的言辞和丰厚的礼物去侍奉它；如果不行，就割让土地去贿赂它；如果还不行，就出兵攻打它。”昭王说：“我恭敬地听从您的命令。”于是任命范雎为客卿，谋划军事。最后听从了范雎的谋略，派五大夫绾攻打魏国，攻克了怀邑。两年后，又攻克了邢丘。

范雎一天比一天更加受到秦王的亲近，于是趁机请求单独进见说：“我在崤山以东的时候，听说秦国有穰侯，没听说秦国有秦王。既然这样，那么大权怎能不倾斜，政令怎能由大王发出呢？我私下里为大王感到担忧，万世之后，拥有秦国的恐怕就不是大王的子孙了。”昭王听了这番话，大感惊惧，于是把穰侯驱逐到了关外，任命范雎为相国。秦昭王把应城封给范雎，封号称应侯。魏王派须贾出使秦国。须贾向范雎辞行，范雎便大摆宴席，把诸侯国的使臣全都请来，与他们坐在堂上，让须贾坐在堂下，在他面前放了草豆掺拌的饲料，又命令两个受过墨刑的犯人在两旁夹着，让他像马一样来吃。须贾回到魏国，把情况告诉了魏齐，魏齐十分害怕，逃到了赵国。

魏国派须贾出使秦国。范雎听说后，就穿着便服，悄悄地步行到客馆，会见须贾。须贾见到他后惊讶地说：“范叔原来没有灾祸呀！”范雎说：“是的。”须贾笑着说：“范叔在秦国游说有成效了吧？”范雎说：“没有呀。我前些日子得罪了魏国的相国，所以逃亡到这里，哪里敢游说呢！”须贾心中怜悯他，留他坐下一起吃喝，说：“范叔竟然贫困到如此地步啊！”于是拿出一件绨袍送给范雎。须贾接着问道：“秦国的相国张君，您认识他吗？我听说他很受秦王的宠幸，天下的事情都由相国张君决定。现在我的事情能否成功就取决于张君了。您小子有没有熟悉相国张君的人呢？”范雎说：“我的主人熟悉他。只有我也能求见他，我愿意为您向张君引见。”须贾说：“我的马病了，车轴也断了，没有大车驷马，我是不会出门的。”范雎说：“我愿意为您向主人借大车驷马。”

范雎回去取来大车驷马，为须贾驾车，进入秦相府。府中的人远远望见，有认识的都纷纷躲避。须贾觉得很奇怪。到了相府的门口，范雎对须贾说：“您等我一下，我先进去为您向相国通报。”须贾在门口等了很久，问守门的人说：“范叔怎么还不出来呀？”守门的人说：“这里没有范叔。”须贾说：“刚才和我一起坐车进来的人。”守门的人说：“那是我们的相国张君呀。”须贾大惊，自己知道被欺骗了，于是袒露上身，跪着用膝盖爬行，通过守门的人向范雎谢罪。于是范雎挂起盛大的帷帐，侍从的人很多，出来接见须贾。须贾叩头，说自己犯了死罪，说：“我没想到您能自己达到如此高的地位，我不敢再读天下的书，不敢再参与天下的事。我有该下汤锅的罪过，请让我自己到北方的胡貉之地去，只求您能饶我一命！”范雎说：“你有多少罪过？”须贾说：“拔下我的头发来连接我的罪过，都还不够。”范雎说：“你的罪过本该处死。但是你之所以能免死，是因为你送绨袍给我时还有些眷恋之情，有故人的心意，所以我放过你。”

魏王派须贾出使秦国。须贾去向范雎辞行，范雎便大摆宴席，把诸侯国的使臣全都请来，与他们坐在堂上，让须贾坐在堂下，在他面前放了草豆掺拌的饲料，又命令两个受过墨刑的犯人在两旁夹着，让他像马一样来吃。范雎责令他说道：“给我告诉魏王，赶快把魏齐的脑袋送来！不然的话，我就要血洗大梁。”须贾回到魏国，把情况告诉了魏齐，魏齐十分害怕，逃到了赵国，躲藏在平原君家里。

范雎做了秦国相国之后，王稽对范雎说：“有三件事是不可知的，有三件事是无可奈何的。国君说不定哪一天死去，这是第一件不可知的事。您说不定哪一天死去，这是第二件不可知的事。我说不定哪一天死去，这是第三件不可知的事。如果国君突然死去，您即使因我未被重用而感到遗憾，也无可奈何。如果您突然死去，您即使对我有什么不满，也无可奈何。如果我突然死去，您即使对我有什么不满，也无可奈何。”范雎听了很不高兴，于是进宫告诉昭王说：“如果没有王稽的忠诚，就不能把我带进函谷关来；现在我的官位已至相国，但是王稽的官位还只是个谒者，这不是他带我来秦国的本意啊。”于是昭王召见王稽，封他做河东太守，并且三年不向朝廷汇报情况。范雎又举荐郑安平，昭王便任命郑安平为将军。范雎于是散发家里的财物，用来报答所有那些曾经帮助过他而处境困苦的人。凡是给过他一顿饭的小恩小惠他也必定报答，而对瞪过他一眼的小怨小仇他也必定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