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十四回老宅(1 / 2)
我撕开信封时,有暗红色液体顺着手指流下来。信纸上用某种荧光涂料写着:\"诚邀新锐艺术家入驻,顶层画室永久免费使用。\"落款处的墨迹晕染成蛛网状,像是有人把钢笔尖狠狠戳进了纸里。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残影,老宅的尖顶刺破雨幕出现在视野里。整栋建筑像是被孩童胡乱拼凑的积木,哥特式拱窗挨着巴洛克廊柱,铸铁阳台下方却突兀地伸出日式缘侧。雨水顺着瓦当滴落,在青石板上凿出密密麻麻的蜂窝状孔洞。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门自动向里滑开。玄关的威尼斯镜面蒙着水雾,我瞥见镜中自己的倒影以慢半拍的节奏抬手,指缝间垂落几缕灰绿色苔丝。壁炉突然腾起青白色火焰,火舌舔舐着悬挂在上方的黄铜鸟笼,笼中八音盒开始演奏走调的《致爱丽丝》。
画室在顶楼西侧。旋转楼梯的木阶在我脚下变得像橡胶般柔软,扶手雕花里的天使面容开始蠕动,石膏嘴唇间渗出蜂蜜般的黏液。推开画室橡木门的刹那,三十七个画架同时转向我,每块画布上都呈现着不同角度的我的肖像——那些画像的眼球都在跟随我的移动而转动。
第一夜我被滴水声惊醒。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将猩红斑块投在羽绒被上,床头的洛可可式壁纸正在卷曲脱落,露出后面肉红色的墙体组织。有东西在墙里蠕动,凸起的脉络顺着墙角向天花板攀爬,最终汇聚在枝形吊灯的电源线周围。当那些藤蔓状的血管开始搏动,吊灯的水晶坠子突然全部睁开成瞳孔的形状。
第二天清晨,我在厨房发现冰箱长出了牙床。不锈钢外壳上浮现出珐琅质的光泽,冷藏室里悬挂的培根条正在融化成脂肪状的触手。当我后退时踩到了地毯的流苏,那些羊毛纤维突然绞住我的脚踝,直到我碰翻盐罐才簌簌退去。餐桌中央的银质烛台自行弯曲,扭成阿拉伯数字\"7\"的形状。
阁楼木门出现在原本是储物间的东墙上。生锈的合页发出呻吟,灰尘在斜射的光柱里凝成胶状物。三十七级台阶向上延伸,但楼梯间的窗户显示我已经来到五楼,而老宅明明只有三层。在台阶转折处,我看见自己的背影正在往上走,后颈上睁着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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