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狄墨（上）（2 / 2）
温热的泪，滑落在她的掌心，他的不甘与悔恨，深深地灼伤了她的心。
“安心睡吧，你的怨恨，由我承担，你的大仇，由我来报！”
泪已干，她忘却了身为女子最动人的一瞬，梨花带雨，百媚横生。
泪，是极恸之物，或为屈服的无奈。她的心已在十年长夜里伤痛成铁，她的泪，亦随之枯涸，只因，她不愿屈服。能令她哭泣之事，或许只余许清懿与刘之毓之死，或许，极恸，将让她疯狂地狞笑着毁掉一切。
她不懂，他的泪。她未真正见过，他的泪。
倾城，许是个女孩吧？
那么，失去她的悲痛足以与自己失去清懿和毓儿姐姐相比吗？若是如此，她为他感到痛苦，亦为许清懿，感到悲伤。在他心底，有足以与许清懿对等的存在吗？
她找不到答案。
从出世至今，她一直被禁锢在那黑暗的牢房中，面对无尽的折磨，无法真正地了解世人的悲情苦恋。这样的她，只能将自己的困惑，自己的痛苦，自己的悲伤，化为杀戮发泄。
立在剑炉之中的她如鬼神一般，以庞大的灵气嘲笑着世人的渺小，纯净而不带一丝杂质的狱雷轰击着周身的空间，湮灭其中的一切。
“司空御，带韬韬和毓儿姐姐离开这里，保护好他们，今日我未必能保证控制得住自己。”沈云舒一双红眸直视着前方，她身为恶之身的意识，开始觉醒了。
“怪物啊……”释秋看着沈云舒那与往日相比更为强烈的杀意，心底竟不由有了无法抑制的恐惧。自桃林一战后她便明白，许清懿不过是个被四神枷锁锁住的怪物罢了，那骇人的灵气，在现世根本无人能敌。即便是在魔界之中，除了牧阳与舒轩琦她实在不知还有何人能奈何得了这个妖女。
“呵……怪物？”沈云舒冷冷地笑道，语带嘲讽地高声道，“我好歹还是人类，而你身边那位呢？没想到雨轩宫已经堕落到需要借助妖魔的力量了吗？”
沈云舒的话在各门派中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与妖魔勾结，那和同整个江湖为敌有何区别？
“还想动手吗？原本我并不想杀你们，但这次，只要你胆敢把剑指向我，我保证会把你和蓝若冰的脑袋一起扭下来的！”
沈云舒眼中的凶光让释秋持剑的手犹豫了，即便有狄墨相助，胜过她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真正的狱雷，绝非肉体可以抵挡的。她不惧死亡，但她不能让蓝若冰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惹上了这尊煞神，只会让雨轩宫血流成河。更何况，不能让雨轩宫在大庭广众之下坐实串通妖魔之名，否则各派在舒轩琦离宫之时群起而攻之，杀戮必起。
释秋收剑入鞘，瞬身至蓝若冰身边，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公主殿下，上官韬已经被带走了，我们也离开吧。许清懿看来是要大开杀戒了，我们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
蓝若冰迷茫地望着上官韬被带走的方向，愣愣地回答道：“走……我们走……我要去见千昼哥哥……”
释秋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好，走吧。”
神华宫与雨轩宫的离场已让众人意识到这剑炉之中的危险，只是眼见这种百年难见的奇景，大部分人还是不愿错过。
狄墨对于雨轩宫的离去并不甚在意，甚至对眼前满是杀气的沈云舒亦是笑看。早在决定杀她之时就已预见到这一幕，是早是迟实在无足轻重。
“许清懿，终于见到你了啊，你这怪物。”
沈云舒只是微微一笑，手中散出无数灵丝，漫舞分布在身体四周。
“嗯……怪物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你们这种弱者，只能这样称呼无法企及的强者罢了。本来我还是挺同情你们的，毕竟你们也是受害者。不过，我改变主意了，你们让我很不开心，因此都去死吧！”
“真是……狂妄的妖女啊！”
狄墨不再耗费灵力保持人形，霎时化身为一肋生双翼的人形妖魔，体表无数突起增生，如利爪般遍布。他仅双翼微扇，便在眨眼之间冲到了沈云舒面前，利爪如长枪般突刺而出，刺中了沈云舒的身体。
“仅仅，就是如此而已吗？”沈云舒抬起妖异的红眸，眼底满是她不屑的嘲弄。她的右手轻抬，几只手指灵活地扯动着灵丝的活动，便在狄墨抽身之前切下了他的右臂。
“唔！”
狄墨抽身急退，悬在空中喘着粗气。他看着自己断蚀的左爪，才明白自己连那层狱雷护罩都不曾打穿。
“喂！这个还给你！”
仅在抬眸间，一个黑影闪过，狄墨便只觉左肩一阵剧痛，便见自己断裂的右臂已经打穿了左肩。
“适才，你好像就是用右手打伤了韬韬的左肩吧？”沈云舒嘴角那阴寒的笑容让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不寒而栗。这样一个年仅及笄的小女孩，在这样强大的妖魔面前，竟还从容地笑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为自己的夫君复仇，这会是何等扭曲的心灵？
“你不是妖魔吗？不要是要杀我吗？怎么还不用你真正的实力？难道说妖魔还会考虑在场人的死活吗？”沈云舒咯咯地笑着，银铃般的笑声是嘲弄，亦是魔鬼的呼唤。
“妖魔又如何？没有你，我又怎会成为妖魔！你这种万恶之源，有何资格嘲笑我的生存之道！”狄墨忍痛拔出了嵌在左肩的右臂，以灵气强行将断臂接合，振翅从上官韬劈开的天顶中飞了出去。
“神使我为恶，我以神为恶，我为恶，天亦是恶，唯有以恶制恶。以我之恶，换得清懿与毓儿姐姐的未来，同样无人，可否认我的生存之道。”沈云舒望着狄墨的背影，喃喃念道，表情不再微笑，而是决绝的认真。各人有各人的坚持，无法沟通，便以杀伐止之，她乃罪恶之念，无惧鲜血染身。
月华起舞，纷飞的灵丝撕开了破裂的天顶，将厚实的岩层化为碎裂的石块。她无视了底下嘈杂的混乱，踏着空中的碎石，凌空而上，追着狄墨而去。既然上官韬认定了他是仇人，那立誓守护他与许清懿的她，便要完成他的心愿，送狄墨进入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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