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其名饥饿（终）（2 / 2）

他趴在了那只黄金龙蜥的身上，脸在金灿灿的鳞片上轻轻地蹭着：“荒芜必将降临，而我将成为唤醒祂的功臣，我的哥哥，你该回来了。”

“在命运的指引下。”

“那死在这里也是你的命运！”

“当！”武器交击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这座空旷的地下石厅中回荡。

艾丽莎恶狠狠地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乌里安，眼中喷薄出熊熊怒火。

“你给我让开！”她怒吼道，眼中流出了泪水，“你知道他曾经做了些什么事情吗？整个丰颂领都因为这个家伙没了！”

“丰颂领的事情我都知道，不然我也不会离开家这么久。”乌里安将艾丽莎弹开，护在了罗杰的身前，“但他是我的父亲，那我就不允许任何人当着我的面杀掉他。”

“艾丽莎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雅琪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支闪烁着金芒的箭矢便朝着自己的胸口而来，对方显然没有想过隐蔽，箭矢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但以雅琪的身手，想要避开也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就在这时，一把燃烧着烈焰的长剑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狂笑声劈断了那支箭矢。

他看着剑拔弩张的各方，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狂笑的声浪。

“热闹，真是太热闹了！这么多人，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哈哈哈！！！”笑面骑士仰着身子，高举起那把怒火的回响，腾腾的烈焰点亮了整个昏暗的地下石厅，让这里第一次有了如同外界一样的白昼。

“愤怒吧，在怒火的灼烧下，在神明的视线下表演吧！哈哈哈！”笑面骑士挡在了雅琪与精灵之间，“但想伤害她，就先过我这一关。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用你们汗与血取悦我吧！！！哈哈哈！！！”笑面骑士的视线透过笑脸面具的孔洞看向了神情紧绷的精灵们。他只要站在这里，那帮精灵就没有前进的动力，这在他看来实在是过于无趣。

雅琪也没有想到保护自己的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狂笑的疯子，她瞥了眼另一侧，看到莫斯正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手中捧着一只血肉模糊的白老鼠。他的眼睛几乎失去了焦距，嘴唇哆哆嗦嗦的。他似乎也察觉到了雅琪的视线，朝她露出一丝苍白的惨笑。

“圣女大人，我是一名合格的荒芜信徒吗？”莫斯张开了嘴，将白玉吞进了肚子里，无神的双眸中带着那最微末的一丝光彩。

“不是，我讨厌你，你已经没用了。”雅琪的话掐灭了莫斯眼中最后的那丝光彩。他的一生似乎被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语彻底粉碎，从前他不是一个好哥哥，而现在他也不是一个好的信徒，他甚至连曾经救了自己一命的白玉都保护不了。

真是失败的一生，他吃力地站了起来，望着艾丽莎与乌里安，精灵们与雅琪，还有趴在黄金龙蜥上的罗杰。

真羡慕他们啊。这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或许死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他不配活着。

“如果没有去处，就去宽恕之都吧。也许在那里你能遇到和你一样迷茫的人，或许在那里你们相互依偎就能找到新的路途。但不要再伤害别人了，这不是荒芜的本意。”雅琪冷声道，她已经看出了莫斯脸上的绝望，现在让他去死反而太过便宜他了。

“荒芜会原谅我？”莫斯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抖地问道。

“不会，但人本就不应该为了神明而活，不是吗？想想你的妹妹，白玉，还有死在你手中的那些人，你觉得呢？”雅琪道。

“不应该为了神明而活。”莫斯嘟哝着这样的话，曾经他希望欢宴能拯救自己病危的妹妹，而后来他又希望荒芜可以将他的妹妹带回来。而这一切都如同幻梦之下的泡影，倏忽幻灭，最后只余下伴随一生的痛苦与无助。

他不理解这句话，但既然这是圣女大人指明的道路，他打算试一试。

“可是荒芜即将苏醒，没有人能离开丰年城。荒芜的惩罚会让飨宴领变成第二个丰颂领。”莫斯捂着疼痛的心口，望着雅琪，“我们都已经没有了未来。”

雅琪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那具黄金龙蜥的尸体。龙蜥的腹部正在疯狂地涌动，用不了多久，那只传说中的饥饿之手就会伸出。

随着龙蜥的腹部开始蠕动，她耳边回荡起一阵轻柔的呼唤声，仔细去听甚至还能听到一丝更隐晦的呜咽声。声音模糊不清，但却可以肯定是从龙蜥的尸体处传来。她又看向了其他人，似乎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这一点。

雅琪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朝着黄金龙蜥的方向走去。但有一个人比他更快了一步。浑身带伤的乌里安剖开了黄金龙蜥的腹部，将“水晶世界”对准了裂口中蠕动着的漆黑淤泥。

“我知道打不过你，但你要是执意杀掉我的父亲，我就毁了‘水晶世界’！”乌里安的这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就连罗杰都抬起头看着坐在龙腹上的乌里安。

“父亲，你真是太差劲了。”乌里安的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他握着“水晶世界”的手在颤抖，苍白的骨节发出一阵阵嘎吱嘎吱的声响。

“但你终究是我的父亲，我要救你。”

这时菲朵发出了一声惊呼，一只黄褐色的手臂从黄金龙蜥的腹部钻出，紧紧地握住了“水晶世界”。在它出现的瞬间，所有人全都感觉到无尽的空虚，他们想要拥有一切，想要将一切有形与无形之物纳入体内，这种渴望在他们的心中不断滋长，吞噬着他们的理智。

“哈哈哈，这一刻终于来临了！”笑面骑士将手中燃烧着怒火的长剑指向了那只手臂，“欢呼吧！喝彩吧！在这一天将会有一名骑士名垂青史！他将是第二个杀掉灾厄的人！我会超越红皮骑士！击杀这尊就算在灾厄中也是最为强大的一尊灾厄！”

“饥～！饿！哈哈哈！！哈哈哈哈！！！”笑面骑士的狂笑声在这座地下石厅中回荡，其中还夹杂着罗杰呼唤哥哥的声音，但却没有人能分心去听这段独白。

“水晶世界”似乎也被饥饿的力量触发，它的光辉播撒在地下石厅的每一处角落，滋润着所有人焦渴的心灵。让每一个人都能够勉强达到一个尚且能够对抗的平衡。

而也正是在这一刻，雅琪终于听清了那句呼唤：“来吧，我已经等您许久了。”

寂静历三百八十三年命运一月一日，丰年城，一座汇聚了欢宴、欢愉、颂歌、美、命运等神明祝福，潜藏着惊悚、狂妄、怒火、衰败、蒙昧、哀歌等灾厄力量，却唯独智慧缺席的城市中，一尊灾厄睁开了祂的眼眸，注视着这片寂静的大陆。祂在现在有着荒芜的名号，所有信徒都认为祂可以取缔欢宴，但在寂静历以前，在那个神明发声，灾厄肆虐的灾厄时代，祂却有着一个更加负面的名号。

祂回到了世间，而祂却不是信徒们所认为的荒芜，祂名叫饥饿，这个名号从未改变，亦将会持续到时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