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葬礼（二）（1 / 2）
刘二牛叔叔上完香，叹着气说道：“可惜了，可惜了。”大家忆起往昔那段饱经磨难的岁月，皆不由自主地潸然泪下。这泪水，既是为逝去的王奶奶而流，也是为自己曾经所历经的艰辛而淌。
程飞燕和她的小伙伴们随着各自的家长坐在席上，目光不时飘向灵堂，眼中满是哀伤。锣鼓声、哀乐声交织，葬礼甚是隆重。奶奶转头问程飞燕：“燕儿，要不要喝水？这角落里摆了好些茶杯，都已倒满水了。”程飞燕摇摇头，神情依旧低落。奶奶、杜大妞、马桂芳婶子和杨芳芳奶奶都在忙碌地帮忙招呼客人。杜大妞笑着引导客人入座：“王婶子，您这边请！”马桂芳婶子热情地给客人递上茶水：“老曹家的，路途遥远，辛苦了，快喝口茶！”杨芳芳奶奶则跟熟识的客人寒暄着：“唉，谁能想到会这样啊。”
程飞燕的内心五味杂陈，她和王奶奶仅是同村相熟，并非亲祖孙，可那股悲伤的情绪却在心底萦绕，难以消散。明明小伙伴们当时都竭力劝阻王奶奶放弃自杀的念头，还以为劝住了，谁能料到这位命运多舛的女人最终还是没能想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灵堂周围，白色的布幔随风舞动，扎纸人、花圈整齐排列，香烛的烟雾袅袅升腾。前来吊唁的人们身着素服，低声交谈着，话语中尽是对王奶奶的惋惜与怀念。程飞燕听着这一切，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基于王奶奶的悲惨命运，程飞燕在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对男人不可信的看法，让她觉得爱情并不可靠。然而更让程飞燕感到不安的是，半夜王奶奶的鬼魂竟找了过来作祟。那阴森恐怖的场景至今让她心有余悸，好在凭借修仙秘籍将其净化。但这件事她没敢告诉小伙伴们，只是独自在心底担忧着，不知这之后村子是否还能安宁。小伙伴们也都沉默不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失落和对王奶奶命运的无奈。
正值夏天，骄阳似火，那轮烈日高悬于苍穹，宛如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酷热无情地笼罩着大地，令人窒息。即便如此，仍有众多人汗流浃背地守在灵堂。
刘富贵身着一袭白色孝服，那素白在刺目的阳光下格外醒目。他面容憔悴，原本端方老实且敦厚的面庞，此刻被悔恨与痛苦占据，仿佛每一道纹路都诉说着无尽的自责。汗水如注，不断自他额头滑落，他耷拉着脑袋，眼眶盈满泪水，整个人仿若失去了生机的枯木。
刘富贵深知，自小到大，皆是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养育成人。在母亲新婚不久，父亲便外出务工，从此杳无音讯，狠心抛弃了他们母子。母亲独力承受着生活的千辛万苦，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以柔弱之躯为他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天空。
三十多年匆匆而过，如今父亲已然发财。刘富贵鬼迷心窍，为了攀附父亲，竟做出让母亲搬离住处这等混账之事。他从未料到，母亲性子如此刚烈，竟因此一气之下寻了短见。
此刻，他的内心被愧疚填满，犹如汹涌的波涛，过往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浮现。母亲曾拉着板车，艰难地载着他去集市；在昏黄的灯光下，母亲为他缝补破旧的衣裳；母亲省吃俭用，只为给他购置一本心仪的书籍……那些曾经的温暖画面，如今都化作尖锐的芒刺，深深刺痛他的灵魂。
在这灵堂之中，刘富贵满心皆是无法言说的痛楚与悔恨。他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他有机会弥补这无法挽回的过错，让他能好好孝敬母亲。然而，一切都已太迟，他唯有在这无尽的追悔中，默默陪伴母亲走完这最后的一程。
儿媳妇李桃花也穿着孝服，平日里精明能干的她此刻神情呆滞，眼神中透着迷茫与恐惧。曾经的干练消失不见，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流淌，只剩下无尽的懊悔。
刘小宝，这个还不太懂事的孩子，也被大人要求穿上孝服。他一脸懵懂，不明白奶奶为何突然离去，只是乖乖地站在父母身旁，偶尔抽泣几声，小脸蛋被热得红彤彤的。
李桃花此刻正跪在灵堂前，给婆婆王奶奶的葬礼祭拜。她的思绪飘回到过去，那时候，如果没有公公要回来这件事，家里的日子虽说没有大富大贵，但婆媳关系融洽。
有一天，李桃花边砍猪草边对婆婆说：“妈，您这衣服剪裁得越来越好了。”王奶奶笑着回应：“你这猪草打得也勤快，咱们家啊，就靠大家一起努力。”
王奶奶一生清贫，好衣服都舍不得买，一件补丁衣也舍不得丢，五十五岁的她看上去比较苍老，但她勤快，而且是一个很体贴温柔的好人。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李桃花说道：“等咱攒够钱，也给家里添点新物件。”王奶奶点头：“行，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日子会越来越好。”
她从没想过要逼婆婆去死，只是想从公公那里拿点钱改善生活，哪曾想婆婆就这么想不开，真的自杀死了。
一想起婆婆家里家外一把抓，把这个家操持得井井有条，李桃花就悲从中来。她回忆起婆婆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泪水止不住地流。以后，再也不会有那样温馨和睦、分工协作的场景了，想到这，她的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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