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法外风闻(1 / 2)
闻听此言,大旗杆子顿时火冒三丈,脸色由红转紫,后槽牙咬得嘎嘎作响。
他心里也是打鼓。
帅府寿宴期间,门下弟子顶风作案,已是在给江家找不痛快,如今竟又牵扯到南铁附属地,麻烦自然更大。
可以预见,江家越是难办,这笔账就越是要算在他的头上。
大旗杆子怎能不急?
想到此处,更是气血倒灌,当即提膝抬腿,照着小徒弟的肋巴扇就狠踹了一脚。
“混账东西,你可真给我长脸呐!欺师灭祖不说,你他妈还当上汉奸了!”
“汉奸?”
这骂名太重,要扛一辈子。
小徒弟不认,用手捂着肋下,龇牙咧嘴地叫屈道:“师父,我只是把东西卖给他们了,这怎么能算是汉奸呢?”
“放屁,还敢狡辩!”大旗杆子厉声斥责道,“你跟东洋鬼子勾肩搭背,坏了江湖规矩,不是汉奸是什么?”
“师父,我没有啊……”
小徒弟见师父动了真怒,再无旁人能够倚仗,立时吓得骨软筋麻,再也站不起来了。
大旗杆子仍不解恨,猛就举起柴刀,指着桌面儿,又喝道:“少他妈废话,把手拿出来,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
“行了,行了!”
温廷阁忽然打断,冷哼着说:“老齐,现在才想起来夹磨徒弟,早干什么去了?”
大旗杆子面露惭愧,吞吞吐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温廷阁接着说:“我今天代表东家过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这看你教训徒弟的,抓紧时间办正事儿吧!”
“好好好!”大旗杆子慌忙赔笑,旋即又冲小徒弟瞪了一眼,“听见没有,温大爷问你话呢!你把那件玉雕卖给谁了,快说!”
小徒弟不敢隐瞒,立刻招认道:“我把东西卖给青丘社了。”
“青丘社?”
这名字耳生,大家听了,竟都有些茫然。
温廷阁在奉天的时间越来越少,更是一头雾水,当下便皱起眉头,问:“青丘社在哪儿?”
小徒弟战战兢兢地说:“在西塔那边,是高丽街的一家大烟馆。”
“那也就是说,你把东西卖给高丽棒子了?”大旗杆子总算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只要买主不是小东洋,这件事就还有缓。
虽说高丽棒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但起码还能有所周旋,倘若是东洋鬼子收的货,那
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可话又说回来,“青丘社”这家大烟馆到底是什么来路,众人却一时摸不着头脑。
此事倒也情有可原。
毕竟,南铁附属地对江家而言,始终都是块难啃的骨头。
江连横稳坐奉天龙头,尽管其手眼早已渗入东洋租界,但影响力终究有限,无法跟老城区相提并论。
南铁附属地已然大有“独立王国”的架势,而西塔地界儿,则更是堪称“国中之国”。
自从半岛沦陷以来,关外就涌入了不少高丽难民、劳工和复国义士。
这些人来到奉天以后,大多聚居在西塔附近,经年累月,阡陌纵横,渐渐形成了一条高丽大街,颇具异国风情。
起初,移民关外的高丽棒子还挺可怜,平时也都安分守己。
大家都是国破家亡、流离失所,只因迫不得已,方才远走他乡,能混口饭吃,就已经挺知足了,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最近两年,这些高丽棒子却愈发蛮横起来。
究其原因,问题仍旧出在小东洋身上。
原来,前年那会儿,小东洋在南铁附属地浪速广场东侧,兴建了一座大楼,名为:东洋拓殖株式会社。
正是这家公司,从半岛迁来了不少高丽棒子。
这些高丽棒子,不同于“义烈团”成员,他们没有复国意向,来到奉天以后,也不干别的,只为小东洋力行鹰犬之事。
如同英租界的“红头阿三”,高丽棒子移居关外,竟也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他们自认是“二等国民”,地位仅次于小东洋,却远高于本土华人,算得上是狗仗人势的绝佳代表。
小东洋也的确处处偏袒他们,每当他们跟华人起了冲突,华人必定遭受严惩,而他们却可以若无其事。
久而久之,高丽街也就日渐排外,俨然自成一方世界。
温廷阁听见“西塔”二字,眉头便已皱得极深,当下又连忙追问道:“那青丘社的老板是谁?”
小徒弟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只知道他姓宋,四十多岁,长得挺膀。”
“混账东西!”大旗杆子应声咒骂,“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手里出了货,连买主叫什么都不知道,你他妈想钱想疯啦?”
所以说,收徒是件大事!
传道受业,可得擦亮眼睛,光有能耐,不长脑子,不仅不会成材,反而还会连累师门。
温廷阁懒得
理会,紧接着追问道:“那老板除了姓宋,你还知道什么?”
小徒弟闷头想了想,说:“还有……他虽然是个开烟馆的,但是平常也给人放贷,只要有好东西抵押,不管有没有保人,都可以去找他借钱,方便,痛快,也没那么多规矩。”
“抵押?”大旗杆子眼前一亮,总算盼来了好消息,“既然是抵押,那就说明还有机会赎回来呀!”
“可我是卖给他的……”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大旗杆子又骂了几句,当真是恨铁不成钢。
温廷阁摇了摇头,却说:“我不是问他干的什么生意,而是问你知不知道,那个高丽棒子有什么背景?”
“这……这我就更不知道了。”
小徒弟颓然垂下脑袋,把大旗杆子气得直翻白眼。
温廷阁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去问左右:“你们有谁知道,青丘社老板的底细吗?”
众人茫然摇头,唯独杨剌子应声回了一句,说:“我之前去那边逛窑子,倒是见过一次,门脸儿不算大,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儿,好像是去年入冬才开张,要说那老板的底细么……我估计,二爷应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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