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白灯怨魂(2 / 2)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手一松,灯笼掉在地上。我愣愣地盯着它,心跳得像擂鼓。这纸……这纸是人皮做的!”
“我吓得魂儿都飞了,赶紧把灯笼踢到一边,跌跌撞撞跑回家。关上门,我靠着墙喘气,满脑子都是那滑腻的触感。忽然,我想起了村里的老话,说是多年前,有个女子冤死在河里,她的魂儿化成了灯笼,每年中元节回来找仇人。”
“第二天,我去找村里最老的李大爷,想问问这传说是真是假。他拄着拐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我来了,眯着眼问:‘镇海啊,咋脸色这么差?撞邪了?’”
“我把灯笼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李大爷听完,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唉,这事儿啊,得从翠儿说起。’”
“‘翠儿是村里的丫头,长得俊,性子也好,嫁给了张大户。可张大户是个混账,喝酒赌博不说,还常打翠儿。有一年,翠儿劝他收手,他发了疯,把翠儿掐死,扔进了河里。官府来查,没证据,就不了了之。’”
“‘翠儿的娘哭瞎了眼,给她办了葬礼。可打那以后,每年中元节,河里就多出个白灯笼,逆流而上,谁捞谁倒霉。’”
“我听完,脑子里乱成一团,问:‘李大爷,您是说,这灯笼是翠儿的魂儿变的?’”
“李大爷点点头:‘八九不离十。她死得冤,魂儿不散,怕是要找张大户报仇。’”
“我心里一震,决定查个明白。下一年中元节,我不捞灯笼了,打算跟着它,看它到底要去哪儿。”
“那天晚上,我叫上几个胆大的伙计,一起在河边等着。灯笼漂满河面,五颜六色,像节日的彩带。白灯笼一出现,我就盯紧了,沿着河岸跟着它走。”
“走了半里多路,灯笼停了,停在一栋破屋子前。那屋子是张大户的老宅,他早就搬走了,屋里荒得连耗子都不住。我推开门,里头黑咕隆咚,霉味呛鼻子。我点起火把,照了照,灰尘厚得能埋脚。”
“角落里有个旧箱子,我走过去,掀开盖子,里头全是女人的衣裳和首饰,颜色都褪了。我刚伸手摸了摸,一阵冷风吹过,火把晃了晃,箱子里的东西动了起来,像有啥在拽。”
“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在我耳朵边,尖得像针扎:‘还我命来!’我吓得手一抖,火把掉地上,黑了。我连滚带爬跑出去,回头一看,灯笼漂在门口,蓝光一闪一闪,像在瞪我。”
洪镇海讲到此处,茶肆里的油灯突然\"噼啪\"爆了个灯花。他摸出烟袋锅子,暗红的火星在皱纹里明明灭灭,墙上的影子跟着晃了晃,像要挣脱出什么似的。
\"后来啊......\"老渔夫的声音忽然轻了,混着河风从竹帘缝隙钻进来,\"我们几个把翠儿的衣裳首饰裹了白布,请来青云观的玉真道长。七月半那天夜里,河滩上摆了三牲六畜,桃木剑挑着符纸烧了整宿。\"
李老六的蒲扇早停了,扇骨上的竹刺扎进手心都没察觉。后厨飘来的艾草香混着供香,在闷热的空气里凝成青雾。茶碗里的水纹忽然起了旋,一圈圈荡着月亮碎片。
\"法事做到子时,河面忽然翻起黑浪。\"洪镇海用烟杆敲了敲桌角,惊得张屠户脖子上的肥肉一抖,\"那盏白灯笼从黑水里冒出来,灯笼纸上渗出血珠子,沿着人皮纹路往下淌。玉真道长把翠儿的遗物往火盆里一抛,火光窜起三丈高。\"
角落里的小二正给铜壶添炭,火星子溅到手背,疼得\"哎哟\"一声。洪镇海却像没听见似的,烟袋锅子直指窗外:\"你们猜怎么着?灯笼里飘出个人影,穿着水绿衫子,头发上别着银蝴蝶簪——正是李大爷说的翠儿模样。\"
\"翠儿的怨气散尽时,灯笼纸化成灰落在河面。\"老渔夫把簪头按在桌面上,推出一道水痕,\"第二天我们去张大户新宅,发现他七窍流血死在床上,手里攥着半截灯笼绳——算算日子,正是翠儿周年忌日。\"
不知哪来的穿堂风卷过,油灯\"噗\"地灭了。月光水似的漫进来,照着洪镇海那只泛红的右眼:\"打那之后,白灯笼再没出现过。倒是每年清明,河滩上会开满野姜花,风一吹,像谁在哼小曲儿。\"
茶肆里静得能听见露水滴落房檐。李老六刚要开口,忽听得远处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似有重物落水。众人慌忙掀帘去看,却见河面银波荡漾,一尾红鲤跃出水面,嘴里衔着片月牙白的碎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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