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韩成秘替（2 / 2）
“陛下万万不可！”小千子一听朱允炆要亲自前往，急得满头大汗，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你是一国之君啊！怎能轻易涉险？燕王恐怕早在棋盘街埋下了八百斤火药，就等着御驾亲征的仪仗……到时候，不仅换不回蓝姑娘，甚至还会危及陛下的生命！”
朱允炆此时满心满眼都是香玺的安危，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与理智，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劝告。
“陛下，”徐增寿再次上前进谏，“不如此事交给我。无论如何，我与燕王总有亲缘，他看在这层关系上，定不会太过为难我。我去与燕王周旋，或许能稳住局面。”
宫灯昏黄的光将朱允炆的影子扭曲地绞在蟠龙柱上，好似一条濒死挣扎的白蟒。“不行，我务要亲眼看见香玺平安我才放心。”朱允炆仍在犹豫，内心的担忧让他无法轻易做出决定。
小千子心急如焚，急步走近朱允炆时，慌乱之中带翻了铜漏。他来不及扶起，便急忙开口：“奴婢愿与徐大人一同前往！蓝姑娘熟悉我，我去能让蓝姑娘安心。我定当竭尽全力，救回蓝姑娘。”
“带这个去。”朱允炆神色黯然，割下一缕发丝，小心翼翼地塞进玉珏，“告诉她，朕在紫禁城等她平安归来……”
殿外，忽然响起一阵凄厉的鸦啼，檐角镇殿兽口中的夜明珠竟悄然裂开了细纹。朱允炆的头突然剧烈痉挛起来，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是他头风发作的第九百三十天。自从登上皇位，这个病就如同紧箍咒一般，紧紧束缚着他，让他常常痛苦得生不如死。
他下意识地抓起腰间的香囊，放在鼻尖深深嗅着。这是香玺专门为他调配的缓解头风的药草香囊，蔓荆子与薄荷的气味交织在一起，缓缓沁入他的心肺，让他那烦躁不安的情绪渐渐得到了些许缓解。
铜雀灯树的九重烛火里，朱棣蟒袍上的金线蟠龙好似正在吞食自己的尾巴。
他指腹缓缓摩挲着洒金笺上的"；换人"；二字，徐增寿的笔锋在"；人"；字捺脚处刻意晕染一丝青蓝。那是他们约定已久的暗语：“蓝为安，红则危”。
稍作迟疑，他将密信凑近烛火。火舌舐上信笺的刹那，暴雨裹挟着窗外浓重的铁锈味猛地灌入轩窗，他内心顿时踌躇不定。
他想起十日前，香玺的房间里竟只剩一身蜀锦纱袍。原本一切都在按计划平稳进行，可香玺毫无预兆地突然消失，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向来沉稳的他一时乱了方寸。没有了人质，究竟如何换回朱高煦？
惊雷撕裂永夜，徐妙云携着一身雨露匆匆步入书房，手中紧攥着一枚玉珏。朱棣瞬间嗅到玉佩纹理间逸散出极淡的龙涎香，那是太和殿独有的御香气息。
这枚朱允炆送给湘玺的羊脂玉珏，早在徐妙云初见香玺时便成为她眼中的筹码。
“蓝姑娘在这儿呢！”徐妙云话音刚落，一位容貌酷似蓝香玺的女子，身着蜀锦纱袍踏入书房。朱棣望着镜中如出一辙的面容：纤细腰肢、绒长睫毛，还有那眼睛下新点的朱砂假痣。就在徐妙云手持梳篦挑起替身一缕青丝时，窗外白毛风骤起，半本《九歌图》被卷开。
朱棣翻开画本，目光触及湘夫人眉间的朱砂花钿，竟与替身女子眉间的花钿悄然重合。
朱棣将那半枚温润的羊脂玉珏轻轻放入女子掌心，沉声道：“你有韩成之志，必将福运无穷！”女子的肩膀陡然一颤，恰似寒枝上惊落的残叶。
徐妙云瞧着她，记忆瞬间拉回到方才女子更衣之时，那时的她也是这般，身子抑制不住地发抖。徐妙云心中一软，温声道：“你放心，你一家我们必定厚待。”
此时，女子身上那件香玺的蜀锦纱袍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金线绣就的凤凰张牙舞爪，仿佛要将女子的魂魄一口啄食，衬得她愈发渺小与无助。
“报！徐增寿等人已跨过胶澳烽燧！”探子甲胄上的蓟州霜雪簌簌而落，在波斯地毯上洇出燕山轮廓。
“取松烟墨来。”朱棣碾碎最后一片残笺，青瓷笔洗中突然泛起血丝——这是用北平细作心头血养了七日的凶墨。他悬腕写下“酉时三刻”时，喉结处的刀疤隐隐发烫，那是东昌之战上平安留下的剑痕。
暴雨如注，疯狂冲刷着王府檐角的嘲风兽，石兽口中衔着的惊鸟铃突然坠地。
朱棣凝视着铃内篆刻的朱雀纹，突然将笔锋刺破宣纸——墨迹在裂纹中化作“应天所至，亡者蓝氏”八字。
他深知，局势已然天翻地覆，必须做出新的决策，而这一封密信，也将承载着新的任务马不停蹄地去到徐增寿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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