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钓鱼(2 / 2)
“是!卑职并未说起此事。”
“你先将人犯押去诏狱,救出来的人好生安顿,我去趟宫里。”
陈默心下狂喜,躬身后退出了屋子,而后趾高气昂的大步向外走去。
……
王裕算盘打得精细,他想要赶在贾川入宫前,先去跟皇上说说自己的意见,他断定皇上绝对会严查此案。
若是放在平时,这种案子他即便知道了,也只会装作不知,推给顺天府,当然,这种案子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到他手里来,真说有苦主喊冤,也是会找府衙,皇上没有命他们查,他们不会插手,而这种事想让皇上知道,难!
永乐朝锦衣卫忙的很,但这种事依旧有,为何皇上的心不在这些杂事上。
这次可就不同了。
哪知王裕在宫门前等了好一会儿,等来了贾川,贾川还没来得及跟王裕寒暄便被带进了宫。
王裕心中顿感忐忑,他眯着眼睛看着贾川的背影,有种‘此子来日定会取代我’的想法。
永乐朝镇抚使可没有什么实权,不仅如此,太宗皇帝想要压制锦衣卫,还设立了东厂,好在这些年东厂未见有何起色,新皇登基后,反倒是他这个镇抚使权利在一点点的增加,他知道指挥使、同知、佥事都有意见,奈何当今皇上是个有主意的,他只需拿捏好分寸,来日必是无可限量。
可想到皇上每次见面时的推心置腹,王裕叹了口气,若非有皇上信赖,他这个镇抚使怕是也做不久。
王裕看向宫门方向,这个贾川还年轻,先捧着吧,何时摔再看看。
……
贾川怎知人在宫中走,一堆人在同一时间都在想着他。
王裕如此,徐恭也一样,他庆幸自己早早将贾川笼络住了,他这辈子仕途或许便到这儿了,可贾川年轻啊,这么一个自己人来日飞黄腾达与己可全是好处,徐恭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护着贾川前行。
郑道宁也在想贾川,锦衣卫将那几个伤重之人带走时,他便收到消息了,这一惊比贾川留下仵作可惊得多,且更为慌乱,他想不通一个无名之辈如何转瞬间便可在京城掀起风雨从哪冒出来的
有这么一个人在,他这身官服还能留多久
还没等郑道宁从惊慌中缓过神来,又有下人来报:贾川进宫了。
这一下,郑道宁心里一片冰凉。
知道贾川进宫的还有刑部左侍郎张廉,收到消息后,直把贾川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却也不敢耽误,急急的更衣,他要先去找刑部尚书,而后看看走走谁的门路,该服软的时候切莫犹豫,这是他为官之道,这时候还梗着脖子只会误事,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次的事尽早摘清才是正道,反正牵扯不深,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
不管是什么网,总有秃噜线的地方,找对了,毁掉这张网便指日可待。
……
皇宫里,还是那间精舍。
朱瞻基笑呵呵的看着贾川,他眼下心情十分的愉悦。
贾川很是不解,在他看来这是一桩任谁听了都会义愤填膺的事,可朱瞻基听后却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让贾川歇一歇,喝喝茶,这是不打算管的态度
贾川心里忍不住憋闷,心说:不是仁宣之治吗那就是说这个皇上还凑合吧怎的如此不关心百姓死活又怎会对各级官员违法违纪这般不注重
朱瞻基像是看出贾川的不满,开口道:“朕若是日日为这些事烦忧,怕是活不了多久。”
贾川心说:你本来活的就不长。
朱瞻基严肃的又说:“对官员贪腐,为了钞银枉顾他人性命的事,自始皇帝起哪个皇帝有良策不过是杀了一批又生一批,太祖高皇帝曾将贪官人皮剥下置于草人上立在县衙中,又如何呢换上来一批没多久依葫芦画瓢,照做!还美其名曰:官场规矩。”
“可皇上并没打算听之任之。”贾川认真的说。
“那是自然,只看时机罢了。你很好,这么快便将机会造了出来,如今朕只等着他们来找朕,便可以怒一怒,换一换,你也可以歇一歇,歇两日,而后启程去济南,你是朕的福将,但也莫要轻敌,朕这位二叔不好对付,他看似冲动鲁莽,却又次次能脱身,希望这次你莫要让朕失望。”
贾川舒了一口气,原来朱瞻基并非不理,而是听他所言之后早有判断。
跟他一样,朱瞻基也觉着这起略卖人口的案子很容易便可将那一张网捅破。
果然,二人闲聊了一会儿,便有小太监在门外回禀:刑部左侍郎求见。
朱瞻基耸了耸肩,看向贾川戏谑的说:“你看,来了。你出宫时见到王裕告诉他,该审审,该问问,先不抓,尽量将消息传出去,传的越广越好,今日朕不得闲,明日再让他来,总要给他们时间,一晚上够了。”
说罢,朱瞻基摆了摆手,示意贾川可以退下了。
贾川来不及细想其它,起身后躬身道:“皇上,内个,我有一事相求。”
“哦不再看看了现下便想让朕赐婚”
“啊不是,没有,我是想说黄芦岭巡检司那四十多人,至今还草草葬在黄芦岭,他们的家人不知是否都已得知消息,更不知是否承受的住,我,我想说,能不能安排人帮他们迁坟,然后每家给个三两五两的,也算是,算是对他们的家人有个抚慰。”
朱瞻基挑了挑眉,他听到过关于贾川心悦高云朵的话,他想着先将乐安的事做完,到时候两个人若是两情相悦,赐婚也算是一种奖赏。
对贾川,朱瞻基还真不知道赏什么好,在他看来贾川对身外之物不是那么看重。
贾川若是知道这个天大误会,必定会哀嚎。
可让贾川不知的是,今日他开口竟是为了那些人,朱瞻基更是加深了这个认知。
贾川见朱瞻基迟迟不开口,以为是自己唐突了,忙解释道:“我这些日总能梦到他们,他们可能也知道我如今与往日不同,托我做点事,我……”
朱瞻基摆了摆手说:“这些事你无需操心,自会有人安置,放心办你的差事去吧,他们也算是为朕而亡,朕不会亏待他们。”
……
贾川心很累,这些人说话没有直来直去的,总喜欢说些让人琢磨的话,他懒得多想,只是有点后悔,看朱瞻基的意思,赐婚是极有可能的,他将好好的一次机会用在了别处,不过也好,谁知道这一趟有没有命回,连累了高云朵可就不好了,再说,高云朵能乐意吗强行娶回家这种事不能干啊。
贾川想到这里,人已出了宫门,他见到王裕重复了一遍朱瞻基的话,这才咂摸过味来,朱瞻基合着这是在钓鱼啊,愿者上钩那种的,这要是今日命锦衣卫严查,查出谁抓谁,麻烦不说,岂不是重现永乐朝的一景
可朱瞻基就这么将挂好鱼饵的勾扔出去,让那些人收到消息,担惊受怕之后,必定有人觉着自己涉案不深前来自首,而后再查,便容易多了。
可见这个时候的诏狱还远没到明朝中后期那般滥用刑罚。
想到这里,贾川心里对朱瞻基多少增加了些好感,以至于王裕叫他去家里吃饭,他没过脑子便答应了,导致饭后还要去徐恭那里说明一下,等再回到高家,天早就黑透了。
徐恭很高兴,觉着贾川的在意是一份尊重,他也算没有白白的替贾川操心。
高云朵可不高兴,她没地方得着消息,陈默也一样没有回来,她很担心那几个孩子是否吃上了东西,那几名少女身上的伤是否有人医治,等的不耐了她便想要去街上打听消息,被高云天气得只能坐在门口看着。
贾川回来一看院子里的气氛,没等高云朵问便主动说了结果,高云朵的心情顿时便雨过天晴了,拉着董圆圆蹦着高的回了后院。
高云天唉声叹气,直说赶紧将高云朵嫁人,贾川劝道:“我在呢,你怕啥”
高云天想想也是,以往他一人管束确实难做,如今贾川的话高云朵还是能听的。
此时若是老郑头在,必定会替贾川解释一番,贾川这句话可与高云天想的完全不同。
贾川累了一天,想进屋歇下了,顺子问:“那仵作不是说今日便可回去的吗”
贾川这才想到还有这么一位,忙说:“让他再住一宿吧,明日或许会有锦衣卫的人来找他问话,到时他性命便也就无忧了,再回去自然无事,今晚怕是还不行。”
顺子点点头,想到今晚陈默不回来,他开心的回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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